➤在数字化进程中，要防止生活贫困与数字技术贫困相互叠加而导致的另类贫困，这将造成弱势群体收入差距拉大，享受就业、教育、医疗等服务受限，也不利于数字经济的长期发展

➤新基建应注重区域协调发展，加快弥补欠发达地区的数字技术空白，改善落后地区的网络基础设施环境，提高低收入群体的网络接入可及性

　　文｜ 甘犁 秦芳

 

　　2020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优先稳就业保民生，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报告淡化了经济增长目标，凸显出对民生的关注。新冠肺炎疫情冲击下，另类贫困问题值得注意，处于数字鸿沟弱势的低收入人群或将成为“生活贫困”+“数字技能贫困”的新贫困群体。预防新贫困群体产生需缩小数字鸿沟。缩小数字鸿沟可以创造就业机会、促进教育均等，落实落细民生保障举措。特别是在新基建背景下，还能够促使数字经济向更具普惠性与包容性方向发展。

　　疫情冲击凸显另类贫困

　　新冠肺炎疫情推动数字经济迅速发展，然而不同人群之间信息技术的接入和获取依然存在差异。我国城乡宽带覆盖不均现象明显。中国家庭金融调查（CHFS）数据显示，约有15%的农村没有覆盖宽带。全国还有约3千万人口因为无法连接互联网而没上过网。另外作为互联网接入的重要工具，全国还有26%的人没有智能手机。这些人群主要集中在经济较为落后的农村地区，具有低收入和低教育水平特征。

　　疫情冲击下，数字技术带来生活便利性的同时，也暴露了数字鸿沟对社会生活的负面影响：

　　第一，数字鸿沟放大教育不公。疫情防控期间，学生通过在线学习确保“停课不停学”，但也加大了城乡学生间的教育差距。CHFS数据显示，疫情下网课引发的教育公平问题被放大，农村学生家庭中学习设备、资源不足影响了上网课的效果。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与县城学生相比，农村学生上网课的频率和时长更短，有32.7%的农村低年级学生完全没有网课学习。此外，部分偏远地区的贫困家庭由于没有网络条件或者缺乏移动终端设备，正常学习难以保证。

　　第二，数字鸿沟影响生活便利性。处于鸿沟弱势方的群体也很难参与在线购物、便民医疗以及消费券申领。受管控隔离措施的影响，没有智能终端的人不能进行网络购物，到超市或者菜市场买菜也因为不能使用智能手机扫码而带来诸多不便。而拥有智能终端的人群还可以通过健康码，完成挂号、就诊、检验检查、取药等一系列行为，部分城市还开通了通过健康码预约口罩等便民服务。疫情防控取得阶段性成效后，一些地区开始向市民发放消费券，需通过智能终端申领和使用，没有智能终端的群体难以获得政府福利。总之，疫情发生后，数字鸿沟使没有智能终端的群体受到的负面冲击更大。

　　第三，数字鸿沟加大灵活就业难度。今年政府工作报告将就业相关目标设定为：城镇新增就业900万人以上，城镇调查失业率6%左右，城镇登记失业率5.5%左右。在疫情应对情势下，灵活就业优势突出，缓解就业压力的同时降低了家庭生活压力。疫情发生后，我国就业市场发生较大调整。住宿餐饮、文化娱乐、旅游等服务业性行业大面积停业，员工大规模闲置。与此同时，电商、快递等行业订单大幅攀升，短期用工极度短缺。通过招聘网站或“抖音”等社交平台，拥有智能终端的人可以快速获取信息，获得就业机会。然而，没有智能终端的人不仅难以获取就业信息，还会因为不能提供健康码，而增加流动难度。此外，很多灵活就业岗位需要具备数字化使用能力，如快递、外卖、滴滴司机等，没有智能终端的群体难以参与到这些岗位中。

　　缩小数字鸿沟破解贫困代际传递

　　在数字经济红利大规模释放的时代，参与数字经济是每位公民都可以享有的基本权利与民生保障。从扶贫角度看，缩小数字鸿沟是预防贫困代际传递的有效途径之一。

　　第一，数字平等促进教育均等。缩小数字鸿沟是信息化发展促进教育公平、提升教育质量的保障。我国教育水平在城乡之间存在较大差异，互联网的普及可以为农村学生带来优质教育资源，实现优质教育资源的无差别辐射。在保证互联网接入的同时，应积极引导学生合理使用网络，拓展学习渠道。总之，城乡一体化的互联网教育资源配置体系，需要解决互联网的物理接入以及互联网使用问题，让落后地区的学生也能享受互联网带来的优质教育机会。

　　第二，数字平等增加就业机会。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就业优先政策要全面强化。西南财大中国小微企业调查数据结合阿里研究院电商发展数据发现，数字经济提升了家庭创业活力，促进机会型创业，特别是对“草根”家庭创业帮助更大。全国家庭平均创业比例约5.9%，电商发展水平最低的地区，创业家庭比例为5.5%；电商发展水平最高的地方，创业家庭比例达6.8%。进一步来看，数字经济的发展对经济相对落后地区的家庭创业帮助更大。数据显示，电商指数从低到高，三线及以下城市创业比重由5.4%上升至9.5%。缩小数字鸿沟，有助于减小数字经济发展的区域差异，助力“草根”家庭创业，积极增加新的就业,促进失业人员再就业。

　　第三，数字平等防止收入差距扩大。向农村低收入群体提供信息技术接入设备是提高其收入的主要途径之一。这一群体通过智能手机等接入设备，可便捷地获取农业生产技术、农产品市场等信息，对提高人力资本积累、改善农业生产方式具有积极作用，有利于提高收入水平。研究发现，使用互联网能使农村居民人均年收入提高3912元。电子商务是数字技术运用的主要表现形式之一，参与电子商务可以提高农户农产品销售规模和利润率，增加农户农业生产经营收入。有电子商务的村庄，村民的创业机会和非农就业岗位更多，户均年收入比没有电子商务的村庄高1.88万。此外，研究还发现互联网使用对农村居民的收入效应要大于城镇居民，并且对物质资本、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的农户收入促进作用更大。因此，缩小数字鸿沟，让农村低收入群体获得数字经济带来的红利，对缩小收入差距具有重要意义。

　　保障低收入群体享有数字红利

　　加快缩小数字鸿沟，发展普惠包容性数字经济，意味着我国的数字经济建设必须兼顾效率和公平。在新基建促进数字经济加快发展的同时，应避免新贫困群体的产生。我们认为，可以从三方面推进缩小数字鸿沟，保障低收入群体享有数字红利。具体而言：

　　第一，向低收入群体普及智能终端。作为移动互联网的主要工具，智能终端能够让数字红利最大程度惠及低收入群体。但CHFS数据显示，全国20～55周岁劳动年龄人口中有8.7%的人没有智能手机，其中农村为16%，城市为3.6%。我们推算出，对应的智能终端需求量大约为6960万部，其中农村约为5280万部，城镇约为1680万部。政府可以制定常态化的帮扶机制，通过发放特殊消费券等，向低收入人群普及智能终端。

　　第二，鼓励运营商降低服务成本，开展面向低收入群体的上网资费减免和应用创新。运营商在深挖降费潜力、全面提速提质的基础上，可以针对不同群体分类实施降费策略，保障低收入群体享受更大优惠。此外，运营商可以通过应用创新降低数字技术的使用门槛，减少数字技术素养不高的低收入群体的学习成本，同时通过社区为低收入居民提供数字终端使用技能培训，提升他们对数据知识的可获及性。

　　第三，新基建应注重区域协调和人群普惠。基础设施差距是导致区域数字鸿沟的主要因素，新基建应注重区域协调发展，加快弥补欠发达地区的数字技术空白，改善落后地区的网络基础设施环境，提高低收入群体的网络接入可及性。

　　与此同时，新基建还应关注人群普惠，保障低收入群体融入数字经济、摆脱贫困、追求财富的权利，使中国在数字经济的浪潮中，不仅在技术和应用上引领世界，也在普惠包容上为世界各国做出表率。□

　　（作者单位：西南财经大学中国家庭金融调查与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