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瞭望》新闻周刊记者 郑明鸿 骆飞 徐步云 实习生 任光

　　每位人民警察都有属于自己的警号。警号，相当于警察的身份证，一旦申请成功，就会伴随一位警察走完自己的职业生涯。

　　021151，是贵州省兴义市公安局向阳派出所民警张瑞的警号。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这也是他父亲、兴义市公安局退休民警张兴贵用过的警号。

　　难舍警察梦

　　“我从小就有一个警察梦。”张瑞说，考大学时，他听从母亲建议填报了财务管理专业，毕业后又顺利通过了某银行招聘考试，但最终择业时，张瑞还是决定遵从初心，放弃专业对口的工作，转而报考了兴义市公安局。

　　梦想的种子在心中萌芽，离不开父亲张兴贵的影响。自1978年参加工作，到2014年退休，张兴贵在公安队伍里工作了36年。

　　“每当看到父亲穿着警服，就觉得很帅气，也很神圣。”张瑞笑着说，小时候特别渴望能拥有一套自己的“警服”，就缠着母亲要买，母亲跑遍了大半个兴义城才买到一套小号的迷彩服。

　　作为一名新警察，张瑞本可以申请属于自己的警号。可是申请新警号需要等一段时间，那时恰好得知父亲退休后原来使用的警号还未分配给别人，经过单位同意，他就主动申请沿用。

　　“刚用爸爸的警号时，还不觉得什么。但一次我出门办公，遇到个老民警，他认出了这个警号，拉着我谈了一会儿，还向我说了一些关于父亲的事，让我颇为震撼。”张瑞说。

　　2009年，七舍、捧乍等地区经常发生偷牛盗马案，兴义市公安局治安大队组建了专案组，由张瑞的父亲担任专案组组长。经过专案组为期两个多月的摸排，蹲点守候，严密布控，终于侦破了这一系列偷牛盗马案。

　　“这么短的时间查获了100多起，听了之后觉得我爸挺牛的。”张瑞满脸自豪地说：“沿用父亲的警号，压力挺大，但更多是鞭策。”

　　“父亲告诉我，既然用他的警号，就必须干好。他虽然语气严厉，却饱含支持和鼓励。”张瑞暗自给自己鼓劲，“我会努力向父亲等老一辈优秀警察看齐，争取比他们干得更好。”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父亲的忙碌曾一度拉开过父子俩的距离。在张瑞的印象中，身为基层民警的父亲经常出差、加班。

　　不顾家，是他对父亲最深的童年记忆。

　　“小时候，父亲工作很忙，也很少回家。”张瑞说，即使回家后，严肃忙碌的父亲也很少和家人交流，“我们之间很有距离感。”

　　张瑞记得，小学时的一天，父亲意外早早下班，特意到学校接他放学。“班主任从来没见过我父亲，怎么也不同意他带我走。”张瑞说，“后来电话打到我母亲那里确认后，才允许他把我接走。”

　　张瑞上初中后，张兴贵被调到乡镇派出所工作，有时甚至两三个月才回家一次。那时的张瑞和父亲的距离很遥远，他曾百思不解：“父亲为什么总是那么忙？家中似乎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参加工作后，加班办案也成了张瑞生活的常态，这让他体会到当年父亲的不易。

　　“经常会熬夜加班，三天两夜不睡觉也是家常便饭。”张瑞说。就像当年的父亲一样，现在逢年过节，家里总是缺人，家里人也总盼着他回家能聚聚。

　　但越忙碌，张瑞越能感受到这份职业的充实和魅力。现在他越来越理解父亲，“有时回家吃饭，我和父亲还会喝点小酒，因为相同的职业，我们聊的话题更丰富了，父子俩比小时候更亲近。”

张瑞和父亲在一起

　　亦师亦友父子情

　　“我觉得父亲更像我的老师。每次我遇到难题时，他总能给我指点迷津。”张瑞说。作为一名新兵，他努力成长，父亲张兴贵给了他很多帮助。

　　退休后，赋闲在家的张兴贵关心着儿子的工作。两人日常见面不多，但当张瑞遇到棘手案件时，张兴贵总会及时伸出援手：如何做笔录、怎么收集证据、法理法条等如何解读……这些工作问题逐渐成为父子俩交流最多的话题。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参与了兴义市公安局办理的第一起组织淫秽表演罪，既没经验可参考，也没卷宗可查，有些不知所措。”张瑞说，案件没进展，他回家后脸上写满了失落。

　　了解儿子的困境后，张兴贵拿出刑事诉讼法，给他解释组织淫秽表演罪的构成要件，教他如何收集证据。最终，张瑞用父亲教给他的方法，成功将两名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

　　还有一次，张瑞在办理一起案件时因为超期被检察院纠正违法，需要整改。“父亲告诉我，他以前工作时，办理的每一起案件，处过的每一次警，都会用一个笔记本记录下来。”他就仿照父亲的做法，办理一起、记录一起，方便后期查询。

　　除了办理违法犯罪案件，在处理民事纠纷方面，张瑞也从父亲那里学到不少。派出所会接触不少民事纠纷，比如夫妻吵架、家庭纠纷、亲友矛盾等。

　　“父亲说，这些小矛盾处理不好就会升级，警察也要当好调解员，心平气和地帮助老百姓解决问题，把他们的心结打开。”张瑞说。

　　今年是张瑞参加公安工作的第四年，一次次处警和抓捕行动，让他褪去了青涩。张瑞告诉记者，每次抓捕前都会紧张，但到了现场又会兴奋起来，毫不退缩。“警察就要冲在最前面，与黑恶势力作斗争，保护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自己一天天成长，父亲在日渐衰老。这几年，张兴贵头发白了很多，腰背也没以前那么挺拔，最近还做了白内障手术。

　　父母老去，让张瑞更懂得了家的责任。“以后我也会成为父亲，也有可能是个严厉的父亲。”张瑞说，就像沿用父亲的警号一样，希望能把老一辈“人民警察为人民”的优良传统传递给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