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京辞职跑到四川大山里,这个女孩为做大熊猫饲养员太拼了
➤因为喜欢大熊猫,她辞掉南京的白领工作到四川当熊猫饲养员
➤饲养的第一只熊猫去了韩国,她利用新婚蜜月假期,出国“探望”,一解相思之苦
➤“我不认为自己在大山里是一种坚持,付出都是心甘情愿的,因为超级喜欢。”
文 |《瞭望》新闻周刊记者 徐步云
驾车沿着350国道进入四川省汶川县的山区后,山路崎岖难行,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跋涉,记者来到位于卧龙自然保护区的中国大熊猫保护研究中心核桃坪野化培训基地。到达时,饲养员虞郎正在用推车往大熊猫的圈舍运送竹子。体重不到100斤的她,每天要搬运三趟七八十斤重的竹子。
在核桃坪基地的饲养员中,女性并不多,虞郎更是特别——她不是四川本地人,却因为喜欢大熊猫辞掉了南京的白领工作来到这里。她说自己是大熊猫的粉丝,对她来说,大熊猫就像“爱豆”一样。
每天想得最多的就是熊猫
每天早上,虞郎的第一件事是检查大熊猫圈舍有没有安全隐患。遇到雨天,基地的围墙可能会被冲出缺口;有的树木经过长时间风吹雨打后也会倒,砸伤大熊猫。
“山区隐患很多。”虞郎说,检查时要特别注意。除了生命安全,大熊猫的身体健康状态,她也会每天检查。
“我们每天会清扫出十几斤到二十几斤的‘青团’,也就是大熊猫的粪便。”虞郎告诉记者,大熊猫基本上吃什么排什么:吃的是竹叶,排出的就是竹叶便;吃的是竹竿,就会排出竹节便。通过对粪便的大小、性状进行观察和检测,就能判断出大熊猫的身体状况。
虞郎曾饲养过一只叫“草草”的大熊猫。这是一只从野外救护回来的大熊猫,最大的特点是爱吃却不爱运动,结果因为竹竿吃得太多得了肠梗阻。
“病愈后,‘草草’首先要减肥,我们就减少竹竿投喂,替换成相对容易消化的竹叶,结果被它全部拍到地上,又一屁股坐上去,真让人好气又好笑。”
2018年,“草草”产下一对双胞胎“和和”与“美美”,也由虞郎负责照顾。一般来说,大熊猫刚刚产下幼崽后身体都非常虚弱,但“草草”生产完几个小时后,就迫不及待地伸爪去抢虞郎手里的胡萝卜和窝窝头。“一看到吃的,它连刚出生的幼崽都丢下了。”
为了大熊猫的健康,虞郎和同事每天都会准备好附近竹农运送来的新鲜竹子。可在大山里,一旦发生泥石流,道路就会中断,新鲜竹子的供应就可能中断。有一段时间,因为断路,基地饲养员们的伙食都改成一日两餐,把储存不多的挂面优先喂给熊猫。
相比于20多公里外“坐拥”百余只大熊猫的神树坪基地,核桃坪的大熊猫只有二十多只。这里非常接近大熊猫的原始生存环境,主要负责大熊猫幼崽的野化培训。
和大熊猫幼崽接触时,虞郎会穿上特别的伪装服——模仿熊猫的黑白色连体衣,然后再喷上用熊猫妈妈粪便与尿液稀释而成的液体,掩盖人身上的气味。“因为这些幼崽最后要放归到大自然独自生活,穿上伪装服能让它们在视觉上和气味上减少对人类的依赖。”虞郎解释说。
虞郎在搬运竹子
像追“爱豆”一样迷熊猫
与大熊猫第一次结缘,来自虞郎小时候的第一个玩具——一只电动大熊猫。大学时,她学习了电子信息类专业,毕业后也从事了相关工作,直到在网上看到中国大熊猫保护研究中心招聘饲养员的信息。
在投了十多封简历都石沉大海后,虞郎买了一张机票,专程从南京飞到四川雅安碧峰峡基地毛遂自荐,最终得偿所愿。为了更好地照顾大熊猫,她还去夜校学习了动物饲养方面的知识。
“园欣”是虞郎最开始照顾的大熊猫之一。2013年底,一岁多的“园欣”被调到都江堰基地。两三个月后,虞郎到都江堰去看望它:“当时‘园欣’在山坡上玩耍,听到我叫它的名字后立刻冲了过来,隔着围栏坐在我面前。”虞郎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后来,“园欣”去了韩国,虞郎还利用自己的新婚蜜月假期,出国“探望”,一解相思之苦。带着对“园欣”的挂念,她又照顾了一批批大熊猫,有的时间长,有的时间短,每一段陪伴都充满回忆。
为了大熊猫心智更好发育,饲养员们会为它们做一些玩具,比如木头爬梯。有一次,虞郎想给“草草”做个秋千却找不到轮胎,就跑到几公里外的修车行,沿着山路带回基地,被同事开玩笑说是“捡破烂的”。
在神树坪基地时,虞郎照顾了大熊猫“珍珍”和她的双胞胎幼崽。天热时,她想着为“一家三口”做三色棒冰——橙色的胡萝卜味,红色的草莓味,白色的原味。但因为基地没有大冰箱,做一个棒冰需要很长时间,要等前一层凝固后再加下一层,虞郎每隔三四个小时就设一个闹钟,夜里起来好几次。“看到它们吃得津津有味,特别有成就感。”
付出都是心甘情愿
核桃坪基地四周被高山环绕,树木葱郁,环境优美,但让人神往的景色背后,生活条件却很艰苦,真实的饲养员生活也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
爱美的虞郎,已经好几年没穿过裙子了。核桃坪基地海拔2000多米,9月份就得开始用电烤炉。即使在夏天,中午也只有20多摄氏度。“每天要打扫圈舍,以前总想穿好看一点,现在就想穿好洗的。”虞郎说。
饮食上也不习惯。来自南京的虞郎过去爱吃鱼虾蟹等水产,到了基地以后很少吃到,附近也没有超市、小卖部,买不到零食,并不挑食的她一开始也很难适应。
基地没有自来水,得从河里引水,“河水看上去很清澈,但并不卫生”。特别是到了雨季,早上从水龙头里接的水里全是泥沙,根本没法刷牙。薄弱的基础设施,也让虞郎的生活经常处于断电断网的状态,“感觉身处一座孤岛”。
“过去,在电视上看到饲养员能被熊猫抱着,很羡慕,其实被熊猫抱是很疼的。”虞郎说,幼小的熊猫爪子没有磨损过,能穿透皮靴、伪装服刮伤皮肤,而且熊猫的力气很大,一旦被它们抱住就很难挣脱,遇到性子急的还会被咬,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
尽管如此,虞郎却从来不抱怨,“我不认为在大山里是一种坚持,付出都是心甘情愿的,因为超级喜欢。”
照顾的熊猫多了,虞郎也对大熊猫饲养员这个职业有了新的认识——不能只满足于照顾它们的饮食起居,更要关注圈养大熊猫的福利待遇,还有放归到野外大熊猫的生存情况,“这也许是我们更应承担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