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远望,读懂一座城

2021-04-15 09:59:03 来源: 瞭望

 

  文 | 新华社江苏分社副总编辑 张展鹏

  2019年8月,我采访昆山一位老领导,他退休后喜欢带孙辈出门,指着高楼大厦说以前这里是农田、那边是荒地,孩子觉得神奇。从不起眼的农业小县到稳居百强县之首,昆山日新月异,作为建设者之一,他很满足。

  那次采写持续月余,《问道昆山》组稿以12页的篇幅在《瞭望》刊出,昆山撤县设市30周年主题大会上,《瞭望》人手一本,许多与会者感慨文章将载入城市历史。

  昆山“自带流量”,相关报道不胜枚举,《瞭望》聚焦有更深层次考量——解剖外向型经济崛起样本,更探索工业化、城市化快速推进背景下,产业与城市共生共融之道。简言之,读懂昆山的“路标价值”。

  迎来创刊40周年的《瞭望》,诞生于大转折时代起点,是世界观察中国改革开放走势的“风向标”,由其解读昆山恰如其分。

  那期杂志一直放在我的办公桌上。采访过程历历在目,对《瞭望》和昆山的感情也历久弥新。

  找回阅读的质感

  手机当道的今天,男女老少机不离手。聊天、看小说、刷朋友圈,新鲜有趣,但终究取代不了阅读的质感。我每天中午吃完饭,习惯到单位期刊室坐一会。《瞭望》属于必看内容,它以权威时政报道见长,信息量大,拓宽视野、增长知识,更重要的是,编辑部有不少熟悉的领导和朋友,看着亲切。

  《瞭望》组织策划过很多兼具深度、温度、锐度的城市报道,但以12页巨大篇幅关注昆山这样一个县级市,比较少见,体现了瞭望周刊社对江苏分社“读城”能力的充分信任。

  以不到全国万分之一的土地,聚集千分之五的外资、创造百分之二的进出口,连续十余年位居百强县之首,昆山之强众所周知,怎样写出新意?没有捷径,唯有扎实地扎根。分社刘亢社长带队,白天马不停蹄密集采访,晚上开会研讨、头脑风暴。

  古龙写过《七种武器》,我们“读城”圈定了七类采访对象:城市主政者、企业家、创业者、外来投资者、原住民和外来打工者、低收入群体、专家学者。

  从“走基层、转作风、改文风”,到践行“脚力、眼力、脑力、笔力”,都要求下到基层。我一度以为,扎根就是去农村、去艰苦的地方。通过昆山蹲点,发现只要用心,在任何地方都可体现“四力”——

  夏天的地铁施工现场,热浪滚滚,我戴着安全帽听工作人员介绍昆山交通布局;老城区厕所改造,随机走进几个,看看到底哪些设计方便老百姓;昆山台商多,专门去他们聚集的小区和超市,观察了解他们的生活。

  昆山市区的金鹰大厦最高处251米,上端没有电梯,为了看城市全景、找写稿感觉,我爬了若干级楼梯,气喘吁吁地登顶,931平方公里的市域范围大多可见,建筑错落有致,绿地穿插其间,古老的吴淞江、娄江穿城而过。

  文章见刊时,编辑选用的主题图也是俯瞰昆山市区,每次翻到这页,我就想起站在金鹰楼顶看到的景象。这种视角、心境,和“瞭望”二字无比契合。

  彰显文字的魅力

  采访不易,写稿更难。小时候看武侠小说后梦中舞刀弄枪,现在白天写稿晚上半睡半醒间还在构思,有时真能蹦出有意思的词句和表达,“昆山有戏”是其中之一。

  蹲点调研时,刚好昆山承办全国戏曲百戏盛典,于是想到“昆山有戏”,两层寓意:作为“百戏之祖”昆曲的发祥地,当地尽力保护传承传统文化;在乡土中国向城市中国演进的宏阔大戏中,昆山从后起者裂变为领舞者,发展前景可期。

  另一次偶得是在采访途中看到一个路牌,上面祖冲之路和杜克大道相交。祖冲之曾任娄县(昆山前身)县令,昆山还建有杜克大学,南北朝著名科学家与美国知名学府在江南不期而遇。兼容并蓄、风格多元,正是我对昆山最深切的感受,由此有了组稿开篇《双面“绣”昆山》,分为快与慢的城市节奏、大与小的城市治理、传统与时尚的城市格调、绵柔与坚韧的城市性格。

  工作以来,我在《瞭望》陆续发过一些文章,每次都和编辑老师多次沟通,尽量让文字更有可读性。《问道昆山》努力呈现苏州刺绣顶级技艺双面绣的感觉,既有“最江南的温婉气韵”,也有“最中国的城市脉动”。

  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耐读的稿子一定经过反复打磨。昆山组稿的难度在于,要与它在同类城市中的地位相匹配,同时写清面临的压力和下一步的愿景。多年高速发展后,“昆山之路”遭遇瓶颈,土地开发强度越过国际警戒线,急需从要素驱动转向创新驱动。

  1984年刚起步时,昆山市委市政府曾赴深圳学习,为创办工业小区“取经”;2018年昆山党政百人代表团再次南下,观摩学习产业创新、产城融合的做法。比照深圳,因改革而立、开放而兴的昆山,率先提出要打造有国际影响力的“国家一流产业科创中心”。

  昆山谋求“全新一跃”,我们的稿件也力求新思想、新观点和新表达,展示一座城市既融入澎湃的时代发展大潮,又坚守独特的城市核心气质,在城镇化浪潮中,逐渐崛起为一座有格局、有魅力、有温度的特色之城。

  锤炼记者的初心

  《问道昆山》刊发那天,我在朋友圈转发链接时写道“一个国家,一个城市,以至每个人,奋斗必然千辛万苦,但岁月不会辜负每一滴汗水和每一份坚持”。

  撤县设市30年,“昆山之路”精神在接续奋斗中薪火相传、与时俱进。昆山的每一次前行,都离不开这份精神力量;每一个进步,都来源于这份精神力量。

  坚守与传承,昆山如此,《瞭望》也如此。1981年4月经邓小平同志亲自批准创刊的《瞭望》,40年来始终与伟大时代同行,刊期、栏目、样貌和事业布局等,不断顺应时代要求调整更新。2021年再次改版,以新面貌、新气象迎接新征程。

  无论形态怎样改变,《瞭望》的核心追求始终如一:传播兼具新闻性、权威性、思想性、可读性的报道。

  “倘若一个国家是一条航行在大海上的船,新闻记者就是船头上的瞭望者。” 读新闻学研究生时,对普利策这句话印象尤深。刚工作时,有机会去香港参加了普利策新闻奖得主工作坊,面对面探讨时,更加坚定了新闻理想。

  做记者十几年,时常提醒自己要认真对待每一篇稿件。同样是发表于《瞭望》的《“强富美高”江苏新答卷》,研读了几十万字材料,精心采访写作,文中有一句“苏北五市农房质量较差”。省委主要负责人用铅笔改成“苏北五市建于1980年以前的农房数量较多,其中不少是石棉瓦单砖墙结构”,严谨的作风给我触动很大。

  祖冲之曾这样描述做学问的态度——“亲量圭尺,躬察仪漏,目尽毫厘,心穷筹策”。做事、做文章也都应如此。

  两年前我登上昆山市区“天际线”时,陪同的当地朋友介绍,光线好时,往东能看到上海、向西能望见苏州,刚好是昆山学习和追赶的目标。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唯有不断登高,才能持续进步。

  2021年寄托了人们太多的希望,期盼“牛转乾坤”。这一年,以及未来更长的岁月,愿意和《瞭望》一起,风雨兼程、初心不变,去读懂更多的城市以及它所处的这个大时代。